香港警察应对占中被骂黑警:孩子在校被歧视
“占中”第二天,随地休息的香港警察。 环球时报驻香港特约记者 凌 德 张 军香港警方连日来致电多名“占中”行动的组织及参与者,要求对方到警署协助调查。这被一些人视为“秋后算账”。去年12月15日,随着最后一个“占领区”铜锣湾顺利清场,香港非法“占中”行动在历时79天后落幕,有关香港的一切似乎回到原点。然而,香港社会经此一役后已经元气大伤。“占中”期间,香港警队和前线警察一度成为当地及全世界媒体竞相报道的主角,“滥用暴力”“警权过大”—他们面对的责难可见一斑。《环球时报》记者日前采访数名香港警察,听他们讲述了那段艰苦日子的经历和感受。 “我在占中第一天的前线” “(2014年)9月28日,我们在金钟维持秩序,被数千名示威者包围,对峙了足足八小时,这是我做警察十年来最难忘的一次经历。”现年31岁的警员阿明接受《环球时报》记者采访时说。 9月28日是香港非法“占中”启动的日子,自那天警方施放第一枚催泪弹后,香港警察一直被批评过分使用武力和选择性执法,即使各级警务人员不断强调是依法按理办事,但很多支持“占中”的港人不接受,令警察的民望下跌。不过,前线的警员却有另一番体会。 阿明对《环球时报》记者说,他并不反对“占中者”的要求,当天大部分“占领者”虽然很和平,但一小撮人的行为却不文明,造成很多冲突场面。 那天,金钟聚集了一些激进分子,不时有人向警察投掷杂物,存心挑衅。此外,也有一些人举起雨伞,与警员对峙,对警员造成极大压力。“当大批雨伞向着你,在你眼前移动,加上示威者一连串嘘声,我们的压力很大。”阿明说。 在警察与示威者对峙期间,阿明站在第一排防线。他曾苦口婆心劝一名女生先退到后排,担心万一出现混乱,对方容易受伤。但该女生拒绝后退。于是,他叮嘱另一名男生要保护好这名女生。双方关系尚算客气。在随后的70多天,阿明被派到旺角,眼见示威者变得越来越激进失控,甚至将警察看成敌人,阿明对“占领人士”也越来越失望。 “旺角占领区不时发生冲突。有一次,3名占领人士被数十名反占领人士包围。我当时在现场,立即劝说双方冷静,但没有效果。”阿明说,“最后,我将人数少的占领人士带上警车,带离现场,以确保他们的安全。但这时一名年轻人却批评我处理不公,声言要记下我的警员编号投诉我,令我一肚子火。” 持续长时间奋战 非法“占中”持续两个多月,身在前线的阿明每天要工作十多个小时,他没有放过假,身心很疲惫。阿明有两个孩子,平时他和妻子一起分担家务和负责子女的功课。在“占中”期间,他无法兼顾家庭,所有家务都得妻子负责。阿明说,他非常感激妻子对他的支持。 据统计,“占中”期间,香港警队共投入数万名警员。然而,《环球时报》记者发现,单是面对旺角随时逾万名的“占领者”,警力明显不够,加上示威者有强烈的对抗心态,许多警察疲惫不堪,甚至站着也能睡着。 香港《东周刊》去年11月的一篇报道说,香港警方为应对“占中”,早已部署名为“光明顶”的特别行动,但“占中”不论持续时间与“占领”范围皆超预期,前线人员只能“顶硬上”长时间执勤。该行动后勤支持总指挥吴淑芬说,“占领早期形势相当紧张,不少前线人员要长时间执勤,小休时试过随街坐下便睡,即使能在室内地方,亦只是睡在冷冰冰的地板上。我们即商议是否给他们毛毡之类的物品垫着睡,最后结论是瑜伽软垫会更好,大家便分头四出张罗。” 据报道,有机动部队警员为应付冲击警察防线的示威者,长时间全副武装跑来跑去,直至休息时,才发现腰间皮肤又红又肿并磨出多个水泡;也有警员接获妻子临盆在即的消息,却因正在前线工作,无法抽身赶往医院陪伴。 可是,部分市民依然把怨气发泄在警务人员身上。一名重案组探员经预约后,去年10月4日到观塘一家牙医诊所洗牙,办理完登记后,一名穿全套防护衣及口罩的男子走出来问:“你是不是警察?”他答“是”,对方便说“我不做警察的生意”,然后转身返回治疗室。 九龙塘一所小学的六年级教师,在课堂上只讲“占中”,并说:“哪个警察当天掷催泪弹,应该将催泪弹掷回他的家里。”老师还问班上哪位同学的父母是警察,最后有4名学生举手,使他们产生被老师和同学歧视的不安。 同时,很多前线警员常被在场不同人士拍照,导致容貌曝光,更有人针对警员发动网络“人肉搜索”。 各种裂痕需修复 “占中”期间,香港警察面对极大的工作压力。但对一些警察来说,如果警察和示威者是家人的关系,矛盾会突出。 五十多岁的警员杨先生家中有一个读大学的独子。从前,儿子对政治冷淡,只顾吃喝玩乐,但在9月28日的催泪弹事件后,他突然“醒觉”—是时候关心社会了,于是去了金钟,支持“占中”。从那一刻开始,父子俩经常争得面红耳赤,不时展开骂战。 杨先生从警方的立场分析事件,强调警方职责只是维持秩序,保护市民,而且港人参加“占领运动”没有用,要求儿子不要参加。但儿子不听。有一天,杨先生气得大骂儿子,限他一天之内搬走。儿子毅然离家,至今未归。杨先生接受《环球时报》记者采访时说,现在是时候面对现实、修补父子关系了,但父子间的裂缝恐怕难以很快修复。 “占领运动”期间,除了正规的警察维持社会秩序,也有赖不少辅警协助警局进行日常运作。入职超过13年的辅警阿余就是其中一员。39岁的阿余接受《环球时报》记者采访时说,他一个月通常要抽三至四天时间做辅警,驻守荃湾分区。在“占中”那段日子,他需要不断加班,以协助警局的日常工作。 阿余多年来外出巡逻,一直与小区的街坊相处融洽。但“占中”发生后,他与街坊的关系却出现一些微妙变化,令他感受到香港社会的分裂。“许多支持占中的市民视警务人员为坏人,每次外出巡逻,都会有人投以怪异目光,或者有人专门走过来,当着我的面责骂我是黑警”。阿余说,有时候,甚至会有人故意走过来围住他,作出种种阻挠和影响他执法的举动。 不过,有支持“占中”的港人,也有反“占中”的港人。阿余说,过去两个月,在巡逻途中,不时会有市民主动走向他,对他说出“加油”“支持”之类的话,甚至有市民送饮料给他。 卷入政治漩涡 “以往的示威、游行都是反政府和支持政府的人对骂,警察最多是横在中间,维持秩序,但这次情况完全不同,示威者直接和警察对峙,他们非法霸占道路,我们不但被他们辱骂,还要保护他们的安全,更要驱赶其他反对占领的市民,这种情况很变态。我当差快30年,还从来没见过。”一名警员颇为感慨地说。 这名警员对《环球时报》记者说,“作为正常、有理想和原则的警察,看到‘黄丝带’(占中者)初期挑衅警察的行为,任何人都会觉得委屈,因为传媒只会讲警察如何打人、打击学生、执行政治任务等莫须有又无限上纲上线的指责,没有人说句公道话。”他说,“占中”初期,“占领者”拦住警察的送餐车,声称必须经过他们检查才能放行。“看到这个新闻,我难过得想哭,但这件事不仅没有影响警队士气,还让我们觉得要忍辱负重,向公众展示决心,我们自己抬饭,我们希望公众知道哪方做法不妥。” 由于“占领者”隔三差五冲击警方防线,面对“占领者”的侮辱和挑衅,成了前线警员每日的必修课。“这次的运动影响社会秩序,警察被迫介入,成为间接参与者,承受无形的压力。占领者不断洗脑、谩骂警察,希望我们发动‘军事政变’,但这是不可能的。”坐在《环球时报》记者面前的警员连连摇头,“他们以普选为诉求……这是不是迫使警察做出判断,比如变相认同所谓‘公民抗命’是对的?我们不能贸然清场,但为了维护社会秩序,却要赶走反对占领的市民,我们竟然帮占领者做一些灭声的行为,这是什么逻辑?” 接受《环球时报》记者采访的警方人士认为,这次“占中”还反映出香港媒体的生态极其不健康、不专业。“传媒一味寻找对立议题,加以渲染,而不是讨论价值观层面的问题。在民主派的洗脑下,年轻人都认为一毕业政府就要给房、给工作。”他说,在“占领区”听到16岁的中学生理直气壮地说政府如何不公、自己买不起房。“你有没有贡献过社会?有没有自己奋斗?” 去年12月11日,警方对金钟进行“全面清场”,保安局局长黎栋国见记者时,用“忍辱负重”来形容警队过去近80天的心情和境况。“真的是忍辱负重了几个月,主流传媒完全营造警察没有良心、偏帮政府的形象,然后不断打压我们。”不过他也讲了几个感到温馨的情景。比如有一次,他去诊所复诊,准备离开时,医生和他聊了几句。“医生说了一句话,当时我特别感动,他说,‘我们整个诊所都是支持警察的,我们都不认同黄丝带’。”他摸着头说,那个时候才知道,原来香港有这么多理性的市民,“我相信每个人心中有把尺。” |